农金在线河南讯 小满节后,豫东平原大地上,一方方农田在它们主人的精心灌溉之下,籽粒日渐饱满。“杏子黄黄,闺女瞧娘”。我驾车行驶在广阔平坦的高速路上,时不时映入眼帘的是成方连片的麦田,一会儿黄灿灿,一会泛金光,见此情景,心里顿时愉悦起来:距离上次过年时走亲戚,一晃眼就过去三四个月了,回娘家,这种感觉真好! “咦?怎么电话也打不通,我的娘家人呢?原本想给家人们以惊喜,怎么就吃了‘闭门羹’呢?”当我欣喜地停下车,穿过五六米的羊肠小路,两手提着礼品小跑至我的老家门口时,发现大门是锁着的,便在心里犯起嘀咕。时至中午,五月的骄阳晒得我两眼早已眯成一条缝,我慌忙找寻我的娘家亲人到了村口西地。 “爷……爷!爷!”在已刨出的大蒜田地的远边地头那里,一位坐着小马扎、头戴一顶经过红色布条修补后的老旧竹编帽的老人正是我的爷爷,他是村里高龄老人里为数不多的壮实的年长者,大家常叫他振爷爷。我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样,终于见到了我娘家的第一个亲人。 “大燕回来了!”爷爷高兴地喊着我,并用一只粗糙如同老树皮一样的大手吃劲儿按着膝盖处,缓缓地抬起身,只见他背更弯了,短短的头发几乎全白,满脸的皱纹像极了岁月的沟壑,他用深沉中带点沙哑的嗓音对我继续说道:“你爸妈在河东岸的蒜地,妮儿,你去喊他们回家,我剪完这些蒜头再回去!” “爷,你都这么大年纪了,走,不给他们干活了,万一再累着自己,不给他们帮忙事儿小,忙坏了自己的身体事儿大,那样多不值啊!”我心疼的对爷爷说,并想要拉着他回家。 “嘿,呵,妮儿,我不累,这些活儿,对庄稼人来说,不算啥,我只当是在这儿玩一样,帮你爸妈多剪一个(蒜)他们就少忙一个(蒜)。”爷爷虽没什么文化,但说出来的话,竟朴实到让我感动。 “你爸妈这两三天刨出了两亩多蒜,可把他们累得不轻,你爸手腕上还起了个大筋疙瘩,贴着膏药,说是再坚持一下午就能刨完了!”从爷爷的话语中,能听出他对自己儿子的疼惜与无奈。 “爷,其实,我早就跟他们说过,年岁大了,不想让他们再为种地所累,可他们总是不听,而且他们干起农活来太不知道爱惜自己身体了!”我既心疼父母为农活所累却又恨自己不能改变他们什么。 “庄稼人不种地你们吃什么啊?老根儿就在这土地里埋着,种地是我们的本分啊。现在这时代多好了,都是大机械,可你爸妈觉着多出点力就能多收入一点,靠机器犁出的大蒜会有一些浪费,他们不也是怕浪费嘛!和上先(以前)比起来,这些不叫累,你看,咱村里人,谁家不是这样拼着劲儿的干?日子越来越好了,大家干活都更有劲儿了!”爷爷提起这片土地,真的有很多话要对我说。 “大燕,你们这次都回来了?”听见是爸爸的声音在喊我,我转身,只见他和妈已满身泥土样从河东岸赶回,准备喊爷爷回家吃午饭。 “爸,你这么快就要剪完(一亩地的蒜头)了?”妈看着满地的大蒜头惊喜地问爷爷。 “你爷爷,九十多岁了,不让他下地来干活,他总不听,你看看,这一亩地的蒜头可都是他拿剪刀一个一个剪下来的!我们就怕累到他有个好歹可怎么办?”爸爸走近我,既像在告爷爷的状,又让人感到爸爸对爷爷的叹服之情。 “嘿,嘿……,看你爸说的话,我知道自己身体啥样,这些活儿,我还干得动!”爷爷说这话时,嘴唇蠕动着,手里拿着的剪刀扔在了地下,手和手臂开始轻微的抖动起来。 和娘家人一起从田间地头走向回家的路上,妈告诉我,两周以前,爷爷已经帮二叔和三叔,分别把他们两家的花生种子给剥好了。 我听完,瞬间泪崩。骄阳之下,我模糊地看到了爷爷顶着他老旧的竹编帽或劳作在田间地头,或乘凉在树荫之下,坐着他的小马扎,孜孜不倦的忙着和土地有关的一切农活。因为我知道,他患有帕金森,只是在他干起活来,他的手像痊愈了一样,不停的剪出一个又一个蒜头,铺满在田地间;在他干起活来,他的手像运转良好的机器一样,剥开一颗又一颗花生,红红的花生米,一粒又一粒,渐渐地填满了一篮筐又一篮筐。我想,也许爷爷对土地的深情,会随着他每次的劳作,化作无数颗农作物的种子,在这片土地上不停地生根、发芽、开花、结果,然后,哺育着他一代又一代的儿女和子孙,否则,九十多岁的他为何还对勤耕不辍如此乐此不疲呢? “大燕,你眼睛怎么了?”爷爷见我抹眼泪忙问道。 “哦,没事儿,爷爷,可能因为我平时不怎么晒太阳,刚太阳光刺痛眼睛了,我揉揉就好了。……” 没等我说完,只见爷爷已经蹒跚着走来,将他老旧的竹编帽递给我,我低下头来,再次揉了揉眼睛。(冯琰华) |